天色尚早，路上都还没人。一阵大雾完完整整地笼罩住林宅，眼前的一切东西都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，隐隐约约。
冰凉的手指搭在亭子里的栏杆上，林凌雪倚着凳子往下面看，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。
亭子下面的石头底座上，有几道划痕，是她昨天挣扎的时候指甲划上去的。再定睛一看，石头下面露出一块丝巾的一角。
那白色的丝巾和昨天三小姐林潇竹的一模一样。肯定是昨天推她的时候落下去被水草缠住的。
她用棍子把手帕往里面塞了塞，怕有人故意毁灭证据。
收罗好证据后，她就踏踏实实地回了留兰苑。
躺在床上好大一会儿，也不见人来找她。不对啊，大夫人这时候不是应该来兴师问罪，为二小姐讨回公道？
无聊得脑海里想起了老夫人，环视屋里，空空如也，没了任何痕迹。
她五岁刚来林府，性子顽劣，一不小心得罪了大夫人，在大冬天里被责罚跪在院子中。足足跪了三个多时辰，膝盖已经冷得没了知觉。
那一刻她就想着还不如死了算了，反正她也是没人要的孩子。在她以为自己快倒下去时，老夫人带着小六怒气冲冲地来了。
老夫人让丫头把她扶起来，小六才四岁，可一把把她抱住了。嘴里还一直说着，雪儿姐姐没事吧，小六给你暖暖。
大夫人说为了一个丫头，这样做会坏了府里的规矩。
老夫人说：“从今以后她就是我林家的五小姐了，你们谁也不许欺负她。我会和舒朗说，让他收她为义女。”
那一刻她是真的不知道冷了，觉得很暖和。她要当个听话的孩子，因为她不能辜负老夫人对她的疼爱。她也很害怕这份疼爱消失。
现在屋里空空荡荡，真的什么都消失了。
院子外面终于有了响动。香莲着急阻挡的声音和其他人的嘈杂声夹杂在一起，顿时热闹了不少。
果然，还是找上来了。
门被猛地推开，王婆子和老爷房里的李婆子蛮横地走进来，身后跟着秋兰和其他几个丫头。
“五小姐，大夫人让你去院里回话。”
林凌雪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，与平时古灵精怪的可爱不同，透着寒意。
掀开被子，穿上绣着荷花图案的鞋子，她跟着婆子们走了出去。
倚在门口的小六快步走过来抓住她的手：“五姐，我陪你一起去。”
说着咳嗽了几声，小脸呼吸沉重起来。
“不用了，你身体不好，和香莲在屋里歇着。放心，她们不会拿我怎么样。”
出了院门，王婆子肆无忌惮起来：“五小姐，我劝你还是快点走，这路就这么长，让你走了这么久。该来的还是会来。”
“哦？”林凌雪不可置否，语气上扬，很不屑一顾。
王婆子脸上得意起来：“我儿子和秋兰已经成亲了，这还得谢谢五小姐那天的提醒。不然，我老婆子都不知道还有人帮我惦记着。
不过五小姐你这回可就凶多吉少了。少帅可能都保不了你。”
王婆子得意洋洋地扭着腰跟在林凌雪后面，旁边的李婆子看不下去了：“您老还是少说些话，小心祸从口出。”
周围总算安静了，林凌雪迈着步子往前面走去，这条路她不止走了一次，这条路线，她走的每一步，都沉重得让她能记在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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